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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06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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鲍老湖与百年不遇的洪灾

2019-04-16 11:22:32

★杨爱东

 

 

1991年梅期长达56天,比常年多30多天,且呈现“两段梅雨”。5月21日—6月18日为第一段梅雨,6月28日—7月15日为第二段梅雨。里下河地区常年于6月18日左右入梅,而1991年5月21日已入梅,比常年提早28天,是历史上罕见的。(摘自陈红卫的《里下河地区1991年特大梅雨分析》)

1991年,淤溪镇还隶属扬州市泰县,这里是粮油棉生产基地。里下河四周高、中间低,形貌似釜。淤溪镇虽不能算是锅底洼,但它西边三华里左右的鲍老湖,1991年却遭受了灭顶之灾。

鲍老湖是5000多亩的自然湖,东西长3华里,南北宽5华里。1971年以前,白浪滔滔的鲍老湖给淤溪镇管辖的杨东、杨西、朱庄、尤庄、周庄、靳潭和马庄乡管辖的马庄、三角垛、甸上、夏庄等村庄的百姓交通带来了极大的不便。后来在党和政府的号召下,人们沿尤庄北边的圩堤修建起淤马公路,这样既扭转了交通不便状况,达到路通财通的目的,又使鲍老湖成为名副其实的米粮仓。1988—1990年,为增加农民收入,马庄乡管辖的鲍老湖地段开挖了1000多亩的鱼塘。

1991年6月中下旬,天像堵不住的漏斗,持续不断地下雨。外河水位不断上涨,各地纷纷传来圩外庄稼被淹的消息。时任淤溪镇党委书记左明连夜召开紧急会议,决定由镇党委副书记沈本根和人武部部长缪德才到杨东、杨西、尤庄、朱庄驻村指导抗洪排涝工作。

7月初,下河水位涨到3.06米,锅底洼的兴化县的大部分地区被淹。尤庄村北面的公路和归属杨东村的鲍老湖东大圩由于雨水长久浸泡和冲刷,坍塌了好多处,一旦出现崩溃,鲍老湖将被淹没,那就会给附近的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带来不可估量的损失。面对倾盆大雨,党群干部的表情十分凝重。灾情就是命令。沈本根冒雨召集几个村的支书开了个碰头会。大家一致同意用装了泥的草包和上百根木桩加固坍塌的大圩。村民还自发地组织了水泥船到尚未被水淹没的田头挖泥装包。草包不够了,各村就动员群众找出家中的蛇皮袋并送到村部。望着堆积如山的蛇皮袋,望着热情高涨的群众,干部的眼泪下来了。他们暗下决心,一定要保住鲍老湖,保住人民群众的生命线。

7月6日,镇党委研究决定:在尤庄村前的大河打坝抽水,减轻洪水对该村北边公路的压力,以防公路崩溃。几乎七天七夜没有睡觉的沈本根、缪德才和杨东村支书卢网根、朱庄村支书卢进程、杨西村支书全治才、尤庄村支书杨采礼等人迅速组织了几十条水泥船,到冒出水面的地段取泥。人们穿着雨衣,打着手电,抬的抬,挑的挑,灌包的灌包,扎口的扎口,跌倒了爬起来再干,没有人喊一声苦,没有人喊一声累。大家连夜打好了坝后,又开动从泰州抗排站调来的几条泵船出水。望着坝里的水位渐渐退去,望着保住的公路,大家心里刚松了一口气,可是接踵而来的汛情又让他们脸上的表情凝重了。

尽管固定尤庄北和靳潭东的两台大型泵站日夜不停地翻排鲍老湖内的积水,但湖内的庄稼依然倒伏下来了。7月8日,狂风暴雨再一次压临里下河。渐渐变宽的河面泛起一浪又一浪的白色泡沫,狂风卷起地上的枯枝败叶满世界横飞,蚕豆大的雨点无情地打在人们的脸上,真是风呼呼,雨哗哗,河水日涨1.2尺。下午3点左右,鲍老湖的养殖户哭的哭,喊的喊,他们在暴风雨中连拖带拉地抢运渔塘边上的猪、羊、鹅、鸭、鸡等牲畜。此时下河水位已达3.10米,尽管江都抽水站日夜不停地超负荷翻水,但持续不断的暴雨还是使下河水位不断升高。

杨东村一组、二组的圩堤是老圩堤,由于河水长期浸泡和冲刷,显得百孔千疮。尽管严重坍塌的地段两边都已经下了木桩并用铁丝绞紧,可是今天在这里下桩,明天就会坍塌那里。如不及时巡查和排除险情,洪水就会冲毁圩堤,鲍老湖将有沉没的可能。负责巡查该地段的卢网根和缪德才各自带着一根木棍,一来身体疲惫,雨天路滑,作拐杖用,二来好理开圩堤边的杂草,查看是否有地方渗水。他们巡查到与马庄乡孙庄搭界的圩堤时,发现圩堤外的水面正打着水圈,河水哗哗地涌进堤内,堤上碗口大的洞霎时扩大到脸盆大,如不及时堵漏,后果不堪设想。险情就是命令,缪德才当机立断,和一起巡查的卢网根、卢进程、卢秀华用草包装上泥土,从圩外沉入洞口,可沉下去的泥包瞬间就被冲走了。怎么办?眼看洞口越来越大,急红了眼的卢网根脱掉雨衣,扛起一包泥就准备亲自下去堵漏。

“不能这么蛮干,万一发生意外,漏子堵不住,还要搭上人命。”缪德才制止他。

“那怎么办?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它越扩越大唦!”卢网根的额头上急得冒起青筋。

“你去找些铁丝来,两个包捆在一起堵,再堵不住,我们就捆上三个包堵,直把漏子堵住为止。”缪德才发出了命令。

……

漏子终于被堵住了。缪德才、卢网根和随后赶来堵漏的人都瘫倒在地上,望着一身的泥浆,他们自嘲而自慰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谁身上有香烟啊,来一根。”疲惫的缪德才说。

“只有‘雪峰’牌的,没有好烟。”有人搭话说。

“都几天没回家了,管它什么牌子的。”提到烟,卢网根来了劲。

一支烟抽完后已是下午两点多钟,他们这才想起还没有吃中饭,于是卢秀华煮中饭去了。过了一会,卢秀华跑过来了。“中饭这么快就煮好了?”卢网根感到惊讶。“哪里是煮好了,引火草都湿啦啦的,怎么煮饭啊!”卢秀华揉着被烟熏得发红的眼睛说。

“只有派人到家里拿干粮(脆饼)了。”缪德才显得很无奈。

趁卢秀华回去拿干粮的功夫,大家来到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的草棚内,纷纷脱掉雨鞋,每个人的两只脚被雨水泡得像一张白纸,脚丫内正淌着血水。卢网根来到用于临时休息的已被雨水浸湿的床头,找来几张卫生纸,卷成麻花状,塞进脚丫,穿上雨鞋,继续巡查圩堤去了……

7月10日,下河水位上涨到3.26米,超过警戒水位1.46米(当时警戒水位为1.80米)。省政府指示,为减轻兴化抗洪排涝的压力,鲍老湖开口泄洪。

7月12日夜,当下河水位上涨到3.36米时(地势低洼处的水位高达3.43米),淤溪镇领导顾全大局、忍痛割爱,含泪放弃了对鲍老湖的保护,任由脱缰野马似的河水冲进鲍老湖。望着鲍老湖内渐涨渐高的水位,沈本根、缪德才、卢网根、卢进程、卢秀华等镇村领导,站在日夜辛劳保护的圩堤上伤心地哭了……

令人遗憾的是,鲍老湖沉没的第二天,天就放晴了。

1991年百年不遇的洪涝灾害,给里下河人民带来了严重的创伤,也给淤溪镇带来了巨大的损失。据不完全统计,仅鲍老湖泄洪就沉没鱼塘1000多亩,淹没良田3800多亩,直接经济损失为600多万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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