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育生命自觉
王子杰 姜堰中学高二(13)班
每一个父母的教育都是一场盛大而寂寥的离歌。
你也曾想过独自一人走过祗园的精舍,却只能听见无常的声响;你也曾睁大了双眼,欲拨开娑罗双树上笼罩着的云雾,映入眼帘的可只有黑白花色。你缺少的“那一点儿”,正在蒙住你的双眼,你的生命就此沉睡下去。
“教天地人事,育生命自觉。”
叶澜先生一语点破教育深处的含义,不少人只会把格局投射在教师身上,殊不知,身后的父母才是你人生中第一位恩师。天地一片混沌黑暗,落下人间的你抛洒出肉体的沉重与灵魂的疲惫,与父母间的心灵往来便成为了伴随你一生的柔声牧歌。
“你就大胆的做,放了手去做!”韩子奇的瞳孔里闪烁着对女儿的无限期望,他那磨玉而生茧的双手正努力向上捧起一轮新月。你说他是位严父吗?当然严格!小小的院子里处处是对女儿的规定!但当他在深夜的书房,对着女儿那张故事颇多的照片黯然落泪时,我又被他这样一位父亲的温柔打动,谁能给出严厉与不严厉的明晰的界限?人又何尝不是世间最大的矛盾体?在玉的永不沦殁的长河里,只有一点是足以确定的——他对新月的赤诚的爱!这是真正的爱,这甚至是超越了楚雁潮的爱!它不是梁君璧心有不安虚伪的母爱,也不是姑妈那样单面无私奉献的爱,这是一种双向的!心与心之间的流动!韩子奇永远站在新月的身后,用自己炙热的心,感化新月稚嫩的心灵,那样一轮新月,才得以在天园的西南角上,睁开了生命的双眼,大放生命的异彩。新月而今的种种气质中,都藏着她读过的书、走过的路,还有父亲那双永远支撑他的大手。他希望,这轮新月,该永远是新月,生命将永远长新。
在这样一整个过程里,还真的就像在种植一轮新月,韩子奇亲手把这一轮月送进了燕园,在未名湖畔留下了波光粼粼的美好,虽然有梁君璧这样的人无尽的破坏,但身为父亲的韩子奇用尽了全力抱住这一轮新月,直到闻见生命有了第一声自觉的喘息。
像是每片荷叶都拥有自己的露珠,每个眼中有光点的孩子都有着父母的呵护。自觉自觉,却从来不光是自己觉醒可以做到的,而是每个父母用尽毕生的心血,浸泡着那一朵花苞,直到天地之间弥漫开蒂阿瑞花的芬芳。
不由得想起来那位荒唐皇帝。
“你想成为朱厚照吗?”朱佑樘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从小就开始培养的明珠,竟成为了后世先生们教育学生的反面教材。朱红炼狱,珠玉为枷,这座孤城,这座华丽的孤岛,他却活得来去从容、潇洒自在。难道他的不守礼法是朱佑樘没有好好教育他吗?恰恰相反,他父亲的教育,正造就了他“只当漂流在异乡”的生命觉醒,这不是他自己能够获得的,这正是父亲的教育而成就的坚韧而又缓慢的韵律。位尊九五,还是红颜枯骨,他毫不在乎,甚至在乾清宫走水之时,他独自跑到了豹房,只感慨一句:“好一棚大烟火哦!”或许能够不着痕迹的毁掉这个金色的囚笼也是如他所愿。难道说朱佑樘的精心栽培都付之东流了吗?分明不是,朱厚照在位期间,多次亲身战退边境来犯,从未耽误过一件公事,甚至可以在他人造反的时候笑一笑,说道:“我们用哪种方式来逗他玩呢?”这样一个充满激情的浪漫主义者,皇帝做得不比谁差,只是他的生命自觉过于成熟而不被那个时代接受罢了。他什么都没有做错,尽管他追逐的,是一个始终无法实现的梦,如水中月、镜中花。
在这样一个异彩纷呈的时代,优秀的并不少,只是很少有人能放眼看到他们背后的巨人——父母。争伐了一生,获得一隅终老之地,默对暗月残星,他们当然不愿这样,也不甘这样。“只有诗人和圣贤才会相信,在柏油马路上辛勤的浇灌,能培育出百合花来。”但我说,能真正做到路上开花、雪中铸火的实践者,只有我们平凡而伟大的父母。
再次提及到生命自觉,到底什么才能被抬上生命自觉的王座呢?当你不发一语,但心里明白清风、落花、凉雨都在替你言语;当你爬上足够高的山峰,发现大地也是星光的一部分;当你真正能够明白“人生一世,草长一春,来如风雨,去似微尘。”你那只已经紧闭了十几年的生命之眼,终于瞪大了瞳孔,能在一场父母的培育之后,做到“幸得长夜终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但是你鲜少有这样的能力,独自一人摸索生命,于是父母的言辞才会表明灵魂的智慧,用近乎耳语的声调,伴随你的岁月。
我一直对那些不太懂得感恩之道的孩子感到悲哀,大概是我明白的更早一些。母亲在每年春节都会给我发新年寄语,今年的最后一句话是:“希望你的理想不会自杀,美梦不会夭折。”这是一个四十岁的中年人对自己的至亲骨肉最真诚的祝愿。我能看见,他们永远在我的身后,我生命里的大江奔流,他们都帮我化作细水长流,把生命的长河细流到我们每一个孩子的脚下。
他们帮我负重前行,我们报他生命自觉。
但父母只能陪半途,剩下来的千山我们独行,所以我说,每一个父母的教育都是一场盛大而寂寥的离歌,但离歌又何尝不是另一个章节辉煌的序曲?
“孩子,你要好好的过、深情的活。”
(作者获2019年中国中学生作文大赛高中组最高奖“恒源祥文学之星”,该文为总决赛现场作文回忆稿。指导老师:周永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