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吉祥庵,泰州寺院的“圣中之圣”


◆徐杰东
有关吉祥庵的史料
华港镇桑家湾的吉祥庵,早在《崇祯泰州志》中就有记载,是明清时期泰州最出名的寺庵之一,有“圣中之圣”的美誉。
桑家湾在泰州城北十五里,地处偏僻;吉祥庵只有前后两进,规模不大,何以在泰州寺院群鹤立鸡群、闻名遐迩?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吉祥庵之所以被人们称为“圣中之圣”,是因为“大善人”胡志鸾带头捐建、太仆寺少卿陈应芳题写庵名、广平知府刘弘宇撰写碑文,更因为明朝魏国公徐弘基赐匾“三藏法堂”、藏有大唐第一高僧玄奘从印度取回的一部真经。
胡志鸾捐建庙宇
陈太仆应邀题名
桑家湾有徐、胡两家大姓,胡姓是在宋朝仁宗年间从河南开封迁居到此的。明朝万历年间,桑家湾出了一位大财主,名叫胡志鸾,家财万贯,富甲一方,知书达理,才高八斗,乐善好施,真心向佛,人称“大善人”。
在胡志鸾的倡导下,桑家湾准备捐建一座庙宇,地址选在庄前东南角(现桑湾小学旧址)。这里是一块风水宝地,凸出在卤汀河中央,卤汀河的水从泰州南来,浩浩汤汤,流到这里从桑湾村西边绕了一个大大的“C”型弯进入港口南泊,直奔兴化。站在这块风水宝地上,沿卤汀河向南望去,十多里外的泰州城清晰可见。
其时胡志鸾来到泰州日涉园(今乔园),拜访名贤陈应芳并邀请他为庵堂题名。
陈应芳(1534年~1610年),字元振,泰州人。万历二年(1574年)进士。先后出任金华县和龙泉县县令、浙江提学佥事、八闽布政司参议、河南按察司副使,官至太仆寺少卿。陈应芳年高归乡后,在祖父陈鸢的祖屋所在地修建住宅,同时倚宅兴建日涉园。
胡志鸾与陈应芳都是读书人,志趣相投,素有来往,陈欣然应允,挥毫泼墨,书写“吉祥庵”三字。
万历三十七年(1609年),吉祥庵落成,陈太仆乘官船来到桑湾,当地乡绅名贤会集水乡桑家湾,共同见证这一佛教盛事。
胡善人重建庵堂
魏国公亲题匾额
天启二年(1622年),胡志鸾在原址重建吉祥庵,前后两进,“庵基祗一亩五分”,有房屋十几间,“建庵费祗三百余缗”,规模不大。
据说,当年胡志鸾想请南京魏国公徐弘基题写匾额,适逢魏国公大兴土木改造府第,他通过朋友认识了施工总监,特地为魏国公定制了一幅抱柱楹联,下有一对金螃蟹,楹联为红色的底子,金色的字迹。魏国公和众大臣看见此联制作如此精美,用语贴切,夸赞不绝。
魏国公查询此联为何人所送,胡志鸾因而得以晋见魏国公。见面后相谈甚欢,魏国公对胡志鸾大加赏识,问胡志鸾有何事相求。胡志鸾请魏国公为吉祥庵题写匾额,魏国公也是爽快之人,当即应允。亲书匾额“三藏法堂”一块,后悬挂于吉祥庵正殿之上。在大明王朝以后的几十年间,大小官员乘船经过桑家湾水面都要停船祭拜,以示尊敬。
关于魏国公为何钟爱桑家湾、赐匾吉祥庵,在桑家湾还有另一种说法,似乎更有道理。桑家湾的另一大姓为“徐”姓,分为两个堂口,一个是余庆堂,一个是中山堂,中山堂包括桑家湾徐氏十六房,先祖是明朝开国第一功臣中山王徐达。徐达是第一代魏国公,徐弘基则是第十代魏国公(1595-1645年)。桑家湾徐姓十六房有祖上传世的对联“中山世袭高千古,孺子风标驾六朝”作为明证,故而魏国公徐弘基为桑家湾吉祥庵题写匾额也就不足为奇。后来清兵入关,涉及株连九族大事,故而桑家湾徐氏对此事缄口不言,以致知之者甚少。
清朝道光十年,一位名叫夏荃的饱读诗书的泰州学人来到吉祥庵,他“仰视,中悬‘三藏法堂’四字,额为‘魏国公徐宏基题’。”(徐弘基、刘弘宇的“弘”字,在清朝因避乾隆皇帝弘历之讳,文献资料一般写为“宏”字)
解放后,吉祥庵被改建为“泰县桑湾小学”,退休教师胡宗仁(现年75岁)还见过这块匾额,匾额长约3米,高约1米,底色朱红,四个镏金大字闪闪发光,笔画四周用刀刻下去,整个字体凸在外面,显得遒劲有力。庄上许多70多岁的老人都见过此匾。后来,这块国公匾被当时的桑湾小学校长陈士银改制成教学用的黑板。
刘知府撰写碑文
徐弘基亲临开光
天启二年,胡志鸾第二次来到泰州,踏进城中的一座最豪华的府第,谒见泰州名贤刘弘宇,请其为重建吉祥庵撰写碑文。
刘弘宇,泰州森森庄人,万历癸丑(1613年)进士,历任户部郎中,广平知府。
胡志鸾,请能工巧匠立石为碑,刻写刘公弘宇的碑文《重建吉祥庵碑记》,时为天启二年。碑文详细记载了吉祥庵的题名、桑家湾的得名、重建吉祥庵的经过、庵堂中的高僧、所藏藏经之宝贵等等。
公元1830年秋天,海陵大才子夏荃“搜集邑中金石”,驾小舟“过桑家湾,见岸侧有庙。遂舍舟登岸,入庙门,见殿之西廊,巨碑在焉。”于是将《重建吉祥庵碑记》碑文收入他的《海陵文征》,但是夏荃先生的文稿后来大部分散佚,民国时期的泰州图书馆馆长陆铨撰写《海陵金石记》也将《重建吉祥庵碑记》时列入待访名录,可是终未成行。
这块石碑在吉祥庵屹立数百年。据许多七十岁以上的老人回忆,此碑碑身巨大,约有六尺之高,三尺之宽。
这块石碑在上世纪六十年代被毁成几小块,其中两块可能被填到吉祥庵北巷紧靠卤汀河的水码头下边,后因河水冲刷、石头下沉移位而难以寻找。还有两块被填到吉祥庵西巷南边的水码头下面,后来村民胡龙山在修理码头时,把其中的一块抬到天井里保存下来。
仅存的碑刻为石碑的右上角,长60公分,宽40公分,厚20公分。上面的图案为二龙戏珠,祥云环绕。
残碑中文字还算清晰:右边第一列三个字为“新建吉”,第二列第一个字为“羊”(祥的右侧),第二列后两字猜测为“庵”和“碑”的最右侧的部分笔画。可见当时石刻的题目为《新建吉祥庵碑记》。
相传吉祥庵开光之日,魏国公徐弘基亲自带队,乘船由南京出发,浩浩荡荡,到达高港,经南官河、卤汀河(旧称浦汀河,为泰州至兴化之官河,魏国公当时中途可能换乘船只)驶达桑家湾吉祥庵。其时,大小官员应数到场,《退庵笔记》说泰州乡贤、广平知府刘弘宇到过桑家湾吉祥庵,应该就是这个开光之日吧!
为了迎接魏国公徐弘基,当时在村南头的河面用粗大的木头搭建了迎宾台,供徐弘基的官船停泊。几百年过去了,当年搭台的木桩还在水中。桑家湾一组村民姜永胜小时候游泳时就踩到粗粗的、圆圆的木桩头,现今许多七十岁以上的村民在河里撑船罱泥也碰到过木桩。
镇殿之宝《如来藏》
流芳百世《吉祥庵》
当年魏国公徐弘基赠送了一部如来藏经,此经由大唐第一高僧玄奘从印度取回并亲手翻译而成,所以魏国公才给吉祥庵赐匾“三藏法堂”。
唐玄奘真经藏于桑家湾吉祥庵。正如《退庵笔记》所说:“庵在前明时,供奉藏经全部。”
当时吉祥庵有两位高僧,一个叫祖节,一个叫达岑。他们“修习净因,阅如来藏”,终成佛教界有道之人,“能度越寻常比丘(普通和尚)矣!”
二百多年后夏荃寻访吉祥庵时就看见“此经久散失,尚存二巨柜”,“蠹蚀特甚”,“属僧谨护之”。夏荃赞叹说,吉祥庵所藏藏经极其珍贵,为泰州市各大寺院所没有。
每逢农历六月六,桑家湾吉祥庵曝经(“将高僧玄奘翻译的真经拿出来曝晒”)之日,泰州大地一片沸腾,各地香客前来一睹真经,可谓万人空巷、盛况空前。
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所藏藏经被吉祥庵当时的主持广偕和尚焚毁,相继毁坏的还有国公匾、石碑以及大小佛像若干,吉祥庵被改建成“泰县桑湾小学”,笔者上学时还看见前殿、东西厢房等古老建筑,后因年久失修,逐渐翻新,香火鼎盛几百年的吉祥庵最终不复存在。
所幸的是,清朝泰州大才子在1830年亲访吉祥庵,写了《吉祥庵》笔记,收录在他的《退庵笔记·卷三》中,桑家湾吉祥庵因此彪炳史册。
夏荃(1793-1842)字文若,号退庵,泰州人,17岁入县学,是一位很有学问的秀才。夏荃先生一生以收集、整理、考证地方著述见长,“以著书以终”。《退庵笔记》内容丰富,史实有据,文字优美,短小精悍,集史料性、知识性、趣味性于一体,有很高的历史价值和文学价值,是人们研究泰州历史文化的入门书。编纂《海陵丛刻》的韩国钧称其为泰州地方史实材料中的“里人无出其右者”的佳作。
夏荃在《吉祥庵》中对魏国公匾额的描述真实可信,虽然魏国公亲临桑家湾是一段传说,但是夏荃在《吉祥庵》中又说:“乃时邀士夫足音,如陈刘诸公。”说明陈应芳和刘弘宇两位进士、当朝高官都曾光临吉祥庵,这大大提高了吉祥庵在泰州寺院群的地位和分量。
夏荃的《吉祥庵》将随同他的《退庵笔记》永垂青史,流芳百世!
魏国公匾额,“勋贵盖当朝”;唐玄奘真经,泽被后世。两者的光环笼罩吉祥庵数百年,奠定了吉祥庵在泰州佛教界的崇高地位。
道不完的吉祥庵,说不尽的桑家湾。桑家湾是一方历史悠久的安康福地,吉祥庵是老百姓心中永远的“圣中之圣”。
桑家湾“十番锣鼓”歌词乐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