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俄散记之一

让人尴尬的飞行餐

◆半盏

编者的话：半盏先生为期9天的俄罗斯之旅见闻甚丰，感悟良多，踏访归来，梳理沿途的印象和思想絮片，命笔草成10篇散记，本版自即日起陆续推出。

在妻和女儿陪同下，欣然前往曾经让年轻的我热血沸腾的保尔和普希金的故乡——俄罗斯。

半夜三更姗姗来迟，熬过没完没了的等待，一架座位编排得很像国内的老式公共汽车的大飞机总算在浦东国际机场升空了，载着我们前往中转站德黑兰。在挨挨挤挤的座椅上还未完全定下神来，头顶上的大灯就被关掉了，只留下两排萤火虫一般的光亮，空乘人员一本正经地带领大家睡觉，我被弄得一头雾水。

迷糊了个把钟头，“各色”人等又被大灯和喇叭唤醒了。空乘人员开始派饭。马汉航空公司的穆斯林先生和小姐真有点让人搞不懂——这是对我等来至东土大唐的远客的特别眷顾，还是他们原本就喜欢睡到半夜三更之时，一边揉着惺忪的眼睛一边享用真主赐予的美食？

空姐无一例外地用黑头巾把脑袋和脖颈包裹得严严实实，所有的女乘客也都按规定拿出形形色色的巾帕自我塑造成“狼外婆”。分发吃食的空姐叽里呱啦地努力跟来路很杂的旅客沟通，我简直是如闻天书，除了能够读懂一星半点的表情之外，别的什么也不明白。用餐盘盛放的食物很丰富，有盖着被土豆泥裹得粘粘呼呼的牛肉的盒饭，有两个形状和口味都不同的面包，有酸奶和奶酪，有水果和生切的蔬菜，自然少不了刀锯叉勺。生来偏爱稻米的我理所当然先拿米饭开刀，不，应该叫开勺或开叉。装在拿锡纸封口的盒子里的米饭是一副新面孔，较之于国人再熟悉不过的大米要瘦长很多，而且是拌和了细碎的菜叶蒸煮的。我习以为常地挖出一勺填入口中，万万没有料到完全不是预想的味道，使尽全身心气力翻完两个白眼，这才没让它吐出来。即便你再有想象力，也不会猜到那些黄中泛绿的细丝是茴香的嫩叶。让茴香与大米牵手，谁的思维会蹦跶得这般生猛？为了装成经常涉足蓝天的老客，我极力克制来自胃部的强烈生理反应，顽强不屈地继续进食这干巴与怪异同在的鬼东西，甚至还作出一副津津有味的表情，试图骗取旁人的景仰，可是万万没有料到这也会弄巧成拙：有个邻座当即执意相让自己的那份盒饭，我一遍又一遍地微笑和摇手方才中断了对方“转嫁危机”的如意盘算。接下来我开始归置餐具，此时此刻方才发现本该调和进去的小包碘盐和胡椒粉尚被晾在一边，还有那块不知作何处置的奶酪，然而我的主食已经移居肠胃。胡椒和碘盐是没有用武之地了，我试图舔食奶酪，然而终究敌不过咸中带酸的味道冲撞而弃之盘中。

高天就餐的狼狈并未就此为止。早餐如约而至，这一回我抢先盘点了全部主食和的调味料包，然而还是遭遇了尴尬。奶酪、奶油和果酱等一字排在面前，我生生地不知道如何配伍，就像相亲的大汉在众多位美女面前那般手足无措。好在我也算得上老江湖，马上就信手拈来了国产的“乱炖”，在面包上轮番涂抹，交叉品味。自以为不胜高妙的我忽然瞥见了空姐脸上掠过的鄙夷不屑，她的表情显然是在诅咒我暴殄天物。

置身异邦的飞行餐好难受用，简直就是一场前所未遇的有关饮食文化的大考，我真害怕下一餐还要面对什么新的试题。哎！深肤色凹眼眶大眼睛高鼻梁的伊朗人不可小视，他们同样是远古文明的伟大创造者。

面对千姿百态的世界文化长廊，炎黄传人即便拥有花样再多的的美食，即便它们总是让你熟稔和沉醉得不能自已，也断然不可以表现出丝毫的漫不经心和唯我独尊，更不可以简单轻率地以己度人和我行我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