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 取
洪秀莲 南苑学校中学部
近来愈加感觉读书甚少,见识短浅,于是不太敢轻易动笔,防止露怯。
“白发无情侵老境,青灯有味似儿时。”这个寒假,我有了些读书时间,读了不少东西,值得一记。
每天读几首宋诗,黄庭坚、苏轼、陆游等诗人的,尽管前面读了后面忘,但读的过程是享受的,这就足够了。读诗需要慢慢咀嚼,慢慢咂摸,比读其他文字来得慢,常常读不了几首,日头就偏西了,一天就过去了。冬日适合读诗,养生壶里炖着红豆羹,光阴慢下来,才有时间慢慢炖细细煮。
终于读了《变形记》,相见恨晚。
“一天早晨,格里高尔·萨姆沙从不安的睡梦中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变成了一只巨大的甲虫。”这个开头就惊艳无比,是我喜欢的叙述方式,不冗长不拖沓,直接切入正题。卡夫卡用一个荒诞的故事,表达了他彻骨的孤独。在这个让他不安甚至恐惧的世界里,他无人倾诉,于是变成甲虫,这是他逃离世界的方式。
细读了《人间鲁迅》《八道湾十一号》《朝花夕拾》《呐喊》,对鲁迅有了立体的了解。
有一个晚上在灯下,和女儿一起读《狂人日记》,不是看,是读。我读,她听。尽管她之前已经看过,但听我绘声绘色地读出来,仍然大笑不止,她觉得我读出了狂人的疯态。我说,鲁迅的小说是适合读出声音的,字字珠玑,文字缝里都有话。她点头赞许,说还有一个人的小说也适合读出声音,就是汪曾祺。我点头,那是毕飞宇说的。她笑。
吃人的是我哥哥!
我是吃人的人的兄弟!
我自己被人吃了,可仍然是吃人的人的兄弟!
大门外立着一伙人,赵贵翁和他的狗,也在里面,都探头探脑地挨进来。
这是她久听不厌的片段,几能成诵。我们一起探讨狂人的疯癫与清醒,思考鲁迅的呐喊与彷徨。她说鲁迅是一柄孤剑,是黑夜里的敲钟人,挺有见地。
如今寒假将尽,想到寒夜里和女儿一起读书的情景,倍觉美好,又心生怅然。
重读了沈三白的《浮生六记》,犹如故人相见。
这本书是爱人推荐的,那还是十多年前,当时读后也曾唏嘘一番,后来就忘了。这次重读,感慨万千。浮生若梦,雪泥鸿爪,值得被记住的人不多,陈芸算一个。林语堂评价说,她是中国文化史上是最可爱的女人,此言不虚。好看的皮囊易得,有趣的灵魂难寻。诚哉斯言。只叹天妒红颜,琉璃易碎。闺房记乐和坎坷记愁两章对比阅读,尤其让人感伤。
“时当六月,内室炎蒸,幸居沧浪亭爱莲居西间壁,板桥内一轩临流,名曰‘我取’,取‘清斯濯缨,浊斯濯足’意也。”书中这段文字甚合我意,尤其中意“我取”二字,是为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