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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05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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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记当年送公粮

2019-03-13 10:43:58

◆钱俊

 

在人民公社化时期,公粮以生产队为单位缴纳;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之后,按照小岗村18位村民的说法,“缴足国家的,留足集体的,剩下的都是自己的”,于是送定购便应运而生。

我小的时候曾多次跟在父亲后面送定购。

送定购一年两次:一次是夏粮,主送小麦,大约在阳历6月头;一次是秋粮,主送水稻(杂交稻),大约在阳历10月初。

每年送定购的任务数在粮食成熟之前一个月下达,按亩产定比例,由生产队长(后来改为村干部)通知到户,如果这期间发生自然灾害就另行调整。我家的粮食定购本已经找不到了,据父母回忆,以1987年为例,我家种承包田1.8亩,其中夏粮定购任务不足300斤,秋粮定购任务是700多斤。

由于夏粮定购任务数不大,所以由父亲一人送就可以了。而秋粮往往由我帮送,这样可以减轻父亲的压力,因为我是家中唯一的男孩子,而且那时我已会骑自行车。

小组组长叮嘱我们,一定要把最好的粮食送给国家。什么是最好的粮食?就是将成熟后收割的庄稼晒干,用瓢掀(音)在风中筛选,上扬的就是仔粒饱满的好粮。

奇怪的是,生产队长的话并不完全管用,我亲眼看见有人将下扬的不完全籽粒藏在袋底。

刚开始的时候,送定购的目的地是粮管所,由于距离远、路不平、交通工具简陋,送粮人吃了不少苦。就拿我来说——还是个半大人,力气有限;骑的是一辆四成新的扬州产五亭桥牌自行车,“除了铃不响其它都响”;负载过重,车技也不成熟……有一次,半路上链条断了,我硬着头皮将粮食推到粮管所。还有一次,我一愣神,居然将车骑进了路边的沟渠。一边是泼洒的金灿灿的稻谷,一边是我腿部划破皮后流出殷红的鲜血,我明显地感到,父亲更多的是心疼粮食。

到了粮管所,必须等待验粮。有时候来得不巧,车水马龙,得耐心排队等候。验粮员很神气,耳朵上夹满了不同牌子的香烟(因为不准当场抽),对着袋子一钎下去,将带出来的粮食放在手砻里磨,有时还放在嘴里用牙齿叩。合格不合格全凭验粮员一句话,合格的过秤结账,一副欢天喜地的神情,不合格的找地方重晒,一副无辜倒楣的模样。

我家的粮食逢验必过,父亲是教师,验粮员曾说,教师不会造假,但是教师也不会递香烟,所以程序反而严格。

之后就是结账。送定购也是有钱拿的,只是价格比市场价低点(后来演变成粮食保护价)。钱往往是从农民手中经过而不进入农民的口袋,因为一边是粮管所的会计,发的是卖“皇粮”的钱;一边是村会计,收的是农业税(“国税”)的钱。我的印象中,父亲很少有多余的卖粮钱带回家。仅有一次,出发前,为防止家里的秤不准,省得跑二趟,所以多装了一些,结果多了几十斤,当场卖了,口袋里因此有了一点钱,可是路过村部时还是被村里的放水员拦住,全缴了水电费。

那时的白米粮管所在白米大桥北向东不到二里处,大桥很陡,上下坡艰难,极为颠簸,我对送定购的印象极深,它是原因之一。还有就是,粮管所前面是老通扬运河和东姜黄河的交界处,我在送定购往返途中,曾亲眼目睹海水东来、江水北进、淮水西退,“三水”的由来源于此处……

我对送定购印家深刻还有另外一个重要原因:2001年我到杭家铺做支书,第一桩工作就是完成夏粮征购任务。

再后来,改革开放进一步深化,政府加强服务,派人派车到村部收定购,送定购劳动强度显著降低,我也就退出了送定购的队伍。再接下来到了2006年,国家取消了农业税和粮食定购,农民可以按保护价卖给国家或按市场价卖给商贩,但不管卖给谁,卖粮的钱都一分不少地进入了农民的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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