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替母亲送密信
◆黄稳成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弹指一挥,我已经进入耄耋之年了,回顾少年时代替母亲送密信的经历,至今仍然刻骨铭心,难以忘却。
1948年7月,我的家乡还没有解放,母亲以提篮小卖作掩护,担任秘密通信员,为新四军游击队搜集并转送情报。有一天母亲患了感冒,身上发高热,刚刚躺在床上休息,一个党的地下工作者来到我家,他从怀里拿出一封很重要的密信。母亲立即从床上爬起来说:“有任务吗?”来人说:“这是一个急件,需要立即送到区公所。”母亲接过密封的信件说:“好,我即刻动身。”
来人走后,我看到母亲不断咳嗽,心想:从家里到区公所有10多里路,还要通过敌占区,她哪里吃得消啊?于是要求替她送信。母亲有点迟疑,她担心路上有危险。信虽然很轻,但是使命的担子很重。母亲坚定地说:“还是我送过去吧!”我拍着心口说:“我已经11岁了,你还不放心我吗?我与你一起送过好几次信呢!”母亲说:“这不是一封普通的信,路上很不太平,你能行吗?”我昂着头挺着胸说:“人在信在,万无一失。”母亲见我一副勇敢机灵的样子,满意地点了点头,叮嘱我路上要小心谨慎,不能贪玩。她替我藏好信,我一脚跨出门去,头也不回地上路了。
当时敌人经常到游击区捣乱,路上很不安全,我牢记母亲眼观四面、耳听八方的嘱咐,猫着腰,选小路走,抄近路跑,尽管如此,途中还是两次遇到险阻。
我通过一块荒坟地时,坟堆里突然窜出一黑一白两条野狗,它们对着我狂吠。我不理它们,继续赶路,然而狗眼看人低,竟然追着我乱咬。我恼怒地拾起一块砖头砸中黑狗。这一来惹恼了它们,两条野狗一起向我猛扑过来。身边有一棵大树,我连忙纵身一跃爬上大树,顺手折了一根枯枝挥舞着撩拨它们。黑狗急了,一个猛冲,头“笃”地一声撞在大树上,痛得“嗷嗷”直叫。它们无法撼动我,只好垂头丧气地走了。
战胜野狗之后,我沿着一条河边的小路向目的地赶去。走着走着,听到一阵嘈杂声,我爬上一棵树一看,大约二里路以外有一堆黄色的物体在移动,仔细一看,原来是国民党的自卫队出哨,他们的目标显然是游击区。我必须尽快把急信送到区公所,但是一条河挡在前面,河上的桥已被毁掉,绕道去对岸要多走两里路。怎样才能抢在自卫队前面把急信送到区公所呢?只有先游河过去再抄近路走才能做到。两丈宽的河面对我这个很小就学会游泳的少年来说不在话下,但是下水就会把急信浸湿,这怎么办呢?我想出了让急信先过河的办法。于是我脱下短裤,找了一块半缺的砖头将急信包好并用裤腰带扎紧,使劲抛掷到对岸,然后下河游水过去。到了对岸,我穿好短裤,藏好急信,一路小跑,很快就赶到了区公所,把急信送到区政委的手中,并且报告了自卫队出动的情况。政委表扬了我,说我小小年纪就能完成送信的任务,很不简单。
回到家里时,母亲正焦急地站在家门口张望。当她知道我度过险关并顺利完成任务时,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我用手摸摸母亲的额头,还是滚烫滚烫的,连忙催她上床休息。
我冒着危险替母送密信的事已经过去70多年了,不光母亲早已经作古,我自己也变成了白发苍苍的老人。每当回忆起这件往事,我都为自己少年时代替革命事业做了一件有益的事而感到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