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驶在川藏公路上，便看到如电影《冈仁波齐》所拍摄的——朝拜的藏民，身后是白雪皑皑，绸带般飘落在绵延的雪峰上，天是纯洁的蓝。

我欣喜地、一点点地估量着我与他们的距离。在车高速驶过他们身旁时，我不顾家人的责骂，将头伸出窗外：风很大，聚焦的双眼，定格在他们合十的双手、澄澈的明眸上。

经殿的香雾在缭绕、弥漫。

在亲眼见到大昭寺后，我无法用言语去形容它与生俱来的肃穆感。砖红，金黄与深沉的黑构建成这里的主色调。慵懒的橘猫躺在我的身旁。我尝试用双眼去寻找存在于这片净土上，千百年来不曾磨灭的印记，我试图用浑浊的内心去感知不朽的经文，去追溯究竟为何那些藏民不远万里，跋涉而来。是为了求助于殿中十二座等身佛像，还是为了祈福拜上世俗的一炷香？

日光城的橘猫不知道答案，我无奈地抚着它。天边有彤云，在流水般纯澈的蓝天自在地飘，树梢上有白鸟，而远处青山如黛。

人潮涌动，一行人在现代服饰中显得那么突兀。前行数步，双手并拢，每一根手指都在暗暗作劲，黝黑的，煤炭似的手掌褶皱一般，好似遒劲有力的枝干。双手在额前相聚，木屐发出“踢踏”的轻响，引得日光城慷慨赠予的阳光震颤，转经筒空灵的幽响萦绕，徘徊，交织于一行人虔诚的颂词，盘旋至头顶的青空。

手肘慢慢对外，趋于平行，天，地，手臂是三条水平的生命线。头轻轻地、缓缓地低下，睫毛轻颤，眼睛柔柔地闭上，翕动的嘴唇干裂却不失血色，兴许是心中有不灭的信仰，以至于心脏永恒给予着鲜活的血液。

额上的皱纹是蜿蜒的曲线，绵延至眼角，曲折至下颌。脸颊的两旁透着健康的红，如高岭之上兀自绽放的野杜鹃。这样的脸庞透露着西南藏民的朴实善良，而灵动如秋水的双眸，又使他们与地道的藏民区分开来——那是在数次跪拜后，贴合大地、山水所赠予的礼物。

一双双眼，在即将匍匐于大地前睁开，似乎要将神往的大昭寺尽收眼底。双膝先跪地，腰部发力，先是胸前，然后是头，最后双手从后往前抚摸大地，全身在这时伸展开来，紧紧贴合大地。土色的藏袍与大地融为一体。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定格，游离浮动的光点洒在他们的背上，镀上属于朝圣者的荣光。飞云之下，数量多至数十人的朝拜却不显紊乱。

橘猫挣脱我的手，游走于藏民之间。

假使万物有灵，假使无声的沉默是另一种方式的呐喊，那么这便是圣地里的高歌。没有为赋新词强说愁，矫情与虚妄早已流失于山谷。万物流变，千百万年，用凡人终将腐朽的肉体去丈量亘古不朽的大地，跨过沉沦，让不灭的信仰作为不倒的军旗，向永恒开战。

我们并肩走在朝圣的路上。

黄思源 江苏省姜堰中学高一（3）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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