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年我在叶甸所社抗洪
1991年的梅雨长达56天,比常年多出30多天,并且成两段梅雨叠加之势,5月21日—6月18日为第一段,6月28日—7月15日为第二段。里下河地区通常是6月18日左右入梅,而当年的5月21日就开始入梅,比常年提早了28天,历史上罕见。江淮地区的降雨量普遍在200~1000毫米,比常年多出2倍以上,部分地区的降水量是1949年以来同期降水量的最大值。梅雨来得早、来势猛、强度大、范围广、雨期长,雨水灌满小沟大河,湖泊水库相继漫顶,洪水犹如脱缰的野马一般淹没了安徽、江苏等省的大部分土地。
特大水灾发生之前,泰县县委分别于7月2日、7月3日和7月5日发出防涝抗灾紧急通知,号召全县人民全力以赴投入抗灾斗争,并抽调大批干部深入一线带领群众抢堵坝口,加修圩堤。这时,我所在的泰县农业银行接到了辖内的叶甸所社的险情报告。
按照当时的管理体制,农村信用社既是集体所有制的金融组织,又是农业银行的基层机构,归属农业银行管理,设在各乡镇的农业银行营业所和农村信用社都是合署办公,实行“一套机构、两块牌子、两套人马、分账经营”的运行模式,因而乡镇营业所和信用社简称所社。
泰县农业银行行长立即带队驱车前往淤溪、马庄、叶甸等灾情严重的所社查看,我也在一行人当中。车辆过了当年的扬州市红旗农场,只见沿途的沙石路面两边堆满装了泥土的蛇皮袋,船只已无法通过拱桥下面的河道,河水早就漫进农田,涨得与秧田齐平,所有的排水沟渠根本不能往河道排水,秧苗一片汪洋,只有秧尖在水中飘忽。
艰难地走在快看不到的田埂上,眼前白茫茫一片,棉田周围的田埂在前些天被加高了,尺余高的棉苗在风雨中摇摆,因为连日的雨水浸泡,叶片已经发黄。田岸上为排水而支起来的三角木架下面吊着刮水的木桶——刮水人站在田岸上,用绳子拉动吊桶,吊桶随之摆荡,桶口擦到水面时就会兜起水,随着继续拉动,吊桶荡到田岸时正好把刮到的水倾倒进河道。淤溪的鲍老湖茫茫一片,除了浮在水面的杂物就是小鸟,其余啥也看不到。我们来到距离叶甸所社不远处,路面全是水,汽车再也无法行使,行长下车带领我们蹚着小腿深的水来到叶甸所社。查看灾情后,行长让我留在叶甸所社帮助抗洪排涝。
叶甸乡当年是国家的粮油棉生产基地,地处兴化南面,与兴化的边城接壤,具有形貌如釜的里下河地区特征,素有“锅底洼”之称,在这场百年不遇的特大洪灾面前,整个叶甸乡一片汪洋,农田被淹,交通受阻,农户进水,村民被困,捕鱼人的小木船可以在路道上随意穿行,很像威尼斯的水城。
我和叶甸所社的干部职工在大门和营业间两道门前垒坝刮水,要求全员坚守岗位,确保叶甸所社在遭受洪涝灾害期间不关门,正常办理农户存贷款业务和抗洪排涝资金收付业务,全力支持叶甸乡人民抗洪排涝。河水猛涨,最终还是漫进了叶甸所社营业间,我们群策群力,首先在所社大门前用泥土袋垒起第一道坝,将所社职工编排成两人一组,24小时值守。随后在营业间门前垒起第二道坝,确保职工能够泡在水里营业。河水漫过第一道坝时,我们一边加固和提高坝体,一边在两道坝之间刮水。
当年的天空就像堵不住的漏斗,有时天不下雨了,我们刚松一口气,可随后就是一阵狂风来袭,暴雨如注,大门外的水位看涨,所社职工连忙投入新一轮刮水垒坝斗争……连续几天几夜的抗洪排涝,职工个个筋疲力尽,为了战胜洪灾,他们饿了随处吃点东西填肚子,累了找个干燥的地方躺下就睡,双手泡白了、脚丫子涨烂了也全然不顾,大家不但始终坚守在一线,而且没有人叫一声苦和累。
7月8日,狂风暴雨再一次逼近叶甸。狂风卷起地上的枯枝败叶满世界横飞,蚕豆大的雨点无情地打在人们的脸上,电闪雷鸣。为了确保职工全力投入抗洪排涝,我和所社领导对值守人员作了调整,确保每组有一名党员或团员带班,充分发挥党团员的先锋模范作用。
7月下旬天气转晴,洪水逐渐退去,我这才回到了县农行。
令人欣慰的是,后来叶甸所社被江苏省农行表彰为抗洪排涝先进单位。
我在叶甸所社参加抗洪排涝期间,叶甸信用社的储主任一家每天为我提供一日三餐,如今一旦想起当年的情景,感激之情就油然而生。